*此為《黑子的籃球》同人創作

CP:火神大我 X 黑子哲也、赤司征十郎 X 黛千尋、綠間真太郎 X 高尾和成、黃瀨涼太 X 笠松幸男

*同主題、各CP獨立故事

BGM: Carly Rae Jepsen - Call Me Maybe

 

經典風味

Hot night, wind was blowing

 

    車門一打開,野草與泥土的味道隨著迎面而來的熱空氣竄入鼻腔,黑子做了一回深呼吸,熟悉的純樸令他身心為之暢快。

    「奶奶,這個我來拿就好。」

    黑子從小貨車上卸下自己的行李箱後,小跑步到灰髮婦人身邊,接過她手中盛著櫻桃的籃子,艷紅飽滿的果實上還殘留著清涼的河水。

    「好像採得有些多了呢。」

    左手拉著行李箱桿,右手勉強提起沉甸甸的水果籃,黑子苦笑道。

    「奶奶我啊,每年最期待這個時候了,恨不得再多採點,把哲也餵得胖胖的呢。」婦人笑瞇了布滿皺紋的眼角。

    兩人一邊談笑,一邊走向老舊的庭院。黑子忽然注意到隔壁那幢長年無人居住的別墅經過了一番裝修,外牆已刷上嶄新的白色,被藤蔓覆蓋的窗子也終於重見天日,展現大戶人家的氣派,與奶奶充滿田野氣息的老家並鄰顯得有些突兀。

    「是半個月前才裝潢好的,這兩天正在搬家的樣子。」奶奶順著黑子的視線望去,微笑著說:「不如送些櫻桃過去和新鄰居打聲招呼吧。」

 

    在外頭按了半天門鈴沒有得到回應,黑子將櫻桃籃擺在門口,拿了門邊的留言條寫了幾句問候,抬眼望了下門牌,開頭寫下「致 火神君」。

    回家的路上他和一台敞篷車擦肩而過,他回頭,只瞥見駕駛座上一抹烈焰般的紅色,車子便咻地彎入偌大的院子。

    這家主人髮色好搶眼,跟新鮮櫻桃一樣的顏色,黑子不禁想著。

 

    黑子倚在木製的窗邊乘涼看書,偶爾伸手逗弄一旁撒嬌的二號,忽然間聽見樓下傳來敲門聲。是奶奶忘記帶鑰匙了嗎?他放下書本,匆匆踩著吱嘎作響的樓梯下去。

    打開門的瞬間,映入眼簾的並非意料中的慈祥面孔,而是一件被撐得緊緊的黑色背心,黑子楞楞的盯著眼前的結實胸膛數秒,才回神將視線往上移,看見了昨日傍晚那叢火焰色的頭髮。

    好高,好壯,髮色很好看。

    黑子仰望著門外青年粗獷卻不失俊朗的五官,那張膚色健康的臉孔此時充滿疑惑,不斷地朝屋裡張望,嘴裡喃喃唸著:「……奇怪,是忘了鎖門嗎?怎麼風一吹就開了……」

    黑子眨眨眼,了然於胸的開口:「你好。」

    「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──」

 

    一番騷動過後,紅髮青年總算冷靜下來,想起自己上門拜訪的目的。

    「是黑子……先生的說?謝謝你們昨天的櫻桃,這是一點小禮物。」

    他說著不太流利的日文語法,遞上一個紙盒。黑子道謝接過,稍稍湊近盒蓋,聞到了濃郁的甜香。

    「這櫻桃和美國的味道很不一樣呢!試著做成了派,希望你們喜歡。」

   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臉,跟壯碩的身軀形成強烈反差。

    「非常感謝,我會將火神君的心意傳達給奶奶的。」黑子朝他點點頭:「我叫黑子哲也,在東京念大學,每年暑假都會來奶奶家玩,請多指教。」

    「啊啊都忘了自我介紹!」青年抓抓頭,露出和門外的陽光一樣耀眼的笑容:「我叫火神大我,上個月剛跟老爸一起回日本,我……」

    話未說完,二號冷不防從客廳衝了出來,逕自撲向門前的客人,寧靜的老房子再次傳出驚人的慘叫聲。

    望著在庭院中奔馳的一人一狗,黑子微笑著打開盒蓋,取出一塊切得平整的櫻桃派放到嘴裡,甜美的滋味迅速盈滿了心口。

 

    炎熱的午後,午覺睡不著的黑子趴在窗口,關注著外頭的動態。

    從閣樓的窗戶望出去是隔壁綠草如茵的院子,他期盼已久的身影準時拿著除草機出現在視野裡,火焰般的頭髮在綠地上顯得更為突出。

    火神頂著豔陽在院子裡賣力地推除草機,才不到五分鐘就揮汗如雨。黑子正想著要不要拿冰箱裡的紅豆湯下去慰問他,底下那人已豪邁的褪去黑色的背心。

    閣樓的氣溫瞬間高了起來。

    黑子壓低身子,只露出兩隻眼睛盯著窗外:火神泛著汗水的好身材在烈日下一覽無遺,推著除草機的雙臂擠出發達的二頭肌,胸前那條掛著銀色戒指的粗鍊更襯出渾身男人味,仰頭喝水時不停滑動的喉結簡直是……

    不行,這下要中暑了。黑子拿書本拼命朝自己搧風,卻無法轉移視線。

    「哲也啊,看甚麼看那麼專心,奶奶叫你好幾次呢。」

    黑子一驚,慌忙跳起擋住窗戶,轉頭即看見滿臉好奇的奶奶。

    「沒……沒甚麼,剛剛在發呆。」

    奶奶呵呵笑了兩聲,將西瓜放到一旁的小桌,離開房門前輕輕說:「我們家哲也也有秘密了呢。」

 

    不只從閣樓的小窗,黑子也經常「路過」那幢漂亮的別墅,偶爾可以瞥見火神在整理花園或是在吊床上午睡,如果帶著二號散步,牠興奮的汪汪聲會引起火神緊張地四處張望,惹得隱身樹叢後的黑子竊笑不已。

    每一次每一次,黑子都是這般遠遠注視著那個如驕陽般光芒四射的身形,而那道光從未照射過籬笆外佇立的小小人影。他生平第一次對自己微薄的存在感感到了哀怨。

 

    一個萬里無雲的日子,黑子趁著午餐前的空檔幫奶奶洗車,當他正吃力地與用滿是泡泡的刷子摩擦斑駁的車身時,眼角餘光瞥見火神戴著時髦的全罩式耳機走出,提工具箱在敞篷車旁停下了腳步。

    黑子機械性地來回滑動右手的刷子,雙眼卻不自主地欣賞起火神掀開車蓋、邊聽音樂邊仔細做保養工作的模樣。火紅的頭髮、黑色的緊身背心、銀色的項鍊和小麥色的健壯手臂,怎麼看也不覺得膩。要是那雙焰紅的眼眸,能轉向這邊就更好了。

    氣溫隨著移往高空的太陽逐漸上升,黑子的汗水一滴滴落下,在綿密的泡泡上濺起一朵朵小白花。他用手抹了抹臉,忽然覺得四周熾白的光線令他眼冒金星,對面的火神隱隱約約出現了疊影。

    兩個、還是四個火神君?他迷迷糊糊地想著,攀上後車廂時,視野瞬間成了一片漆黑。

    朦朧中,黑子感覺自己身體飄呀飄的,睜開眼,一張毛茸茸的臉赫然出現,有頭長著犄角的野獸正將他以公主抱的姿勢捧在手中。面對近在咫尺如火一般赤紅的雙眸,黑子一點也不害怕,因為牠有著跟火神一樣的眼神,看上去很兇惡,但是動作十分輕柔。

    火熱的夜晚,風徐徐吹來,他凝視著野獸的眼睛,輕輕撫摸牠柔軟的毛髮,野獸很享受似的瞇起眼,俯下身貼近他的臉……

    「……喂、喂!你醒了嗎?!」

    刺眼的光線自微開的眼瞼滲入,令黑子頭暈目眩,待強光褪去後,近在眼前的是那張與夢裡同樣溫柔的面孔。

    「太好了,看到有人從車上掉下來,我真的嚇出了一身冷汗。」

    火神吐了口氣,兩道緊皺的分岔眉緩緩舒展開來。

    「怎麼樣,有覺得好點嗎?」他頓了一下。「黑子……哲也?」

    「嗯,好多了。」黑子摀住心口,為聽見自己的名字而心跳不止。「謝謝你,火神君。」

    「那……你要喝點涼的嗎?」火神問道:「有特別喜歡的飲料嗎?」

    「……奶昔。」

    「啊?」

    「啊,抱歉,一般人家裡不會……」

    「沒問題啊。」

    黑子驚訝的抬頭,對方回以燦爛的笑臉。

    「雖然沒做過,但應該不難,你在這邊等我一下。」

    火神站起身,摸了摸黑子的頭。

    「……那我要香草口味的。」

    大腦當機之下,黑子只擠出了這句話,甫一出口他立刻驚覺,這簡直像在跟對方撒嬌似的,後悔不已。

    然而火神只是毫不介意的笑笑,用他的大手又揉了黑子頭髮幾下,便朝廚房走去。

    黑子獨自坐在寬敞的客廳,明明開著冷氣的空間卻令人感到燥熱不已。他將頭埋入了沙發上的抱枕,企圖使發燙的雙頰冷卻下來,窗外依稀傳來陣陣蟬鳴聲,和他的心跳聲融在一塊兒。

    待火神端著一大杯滿滿泡沫、上頭點綴著水果的香草奶昔回來,黑子已經鎮定地端坐在沙發上,目光堅定。

    「火神君,這是我的手機號碼。」

    他向火神遞出手中的紙條,在反悔之前一口氣把話通通說出來:「我要開學了,希望回到東京之後,能夠接到火神君的電話。」

    他低下頭,手臂伸得老直,等待回答的時間變得無比漫長,長到令他害怕,在溽暑的正午微微打起冷顫。

   「喔喔,知道了!」

    彷彿救贖一般的大手輕輕抽走了那張字條,黑子驚喜的抬起頭,再次見到那個如盛夏陽光、奪人眼目的笑容。

 

 

都市風味

Have foresight and it's real

 

    雷陣雨初停的傍晚,赤司將車在巷子裡停妥,開車門時震落一些水珠到肩上,他不以為意地拍了拍,便從容的提著公事包走進咖啡店。

    以財閥社長的身分來說,穿著樸素的衣服、開老舊的車到狹小的咖啡店休憩,實在不符合上流社會應有的形象,但這門可羅雀的小店,彷若與外界隔離了一般,沒有階級,也沒有財力的差別,每個顧客都只是來尋求一個寧靜小天地的普通人,佐以一杯好茶、好咖啡,偷得浮生半日閒。

    「歡迎光臨。」

    掌店的老闆娘是個與世無爭的和藹婦人,深諳與人相處之道,總是靜靜的聆聽有聊天需求的顧客說話,從不打探多餘的內容,這也是該家咖啡店吸引赤司的地方之一。

    「今天也是照舊嗎?」

    「啊啊,麻煩您了。」

    赤司回以有禮的微笑,在老位置坐了下來,拿出文件開始批閱,不多時老闆娘特製的黑咖啡和甜餅乾便送了上來。他相當中意這樣清幽的環境和工作步調,甚至有閒暇能夠觀察其他顧客的百態。

    最近他發現一個令他感到有趣的人。

    目測不到三十歲的銀髮男子,總是比他早一步坐在店內最角落的位置,桌上常常堆滿了書與紙張,而他本人不是在閱讀,就是在振筆疾書,但最吸引赤司注意的,是他那淡薄到不可思議的氣息。

    第一次忽然現身是替赤司撿起掉到地上的袖扣,一語不發的放回桌上即瀟灑離去,自詡向來觀察力出眾的赤司,也不禁為他的透明感與敏銳度暗暗稱奇。之後他又觀察了那名男子數回,發現他幾乎是以隱形的狀態坐在店內,常常有客人不小心就被他嚇到,除了老闆娘總是可以悠哉地給他添茶、閒聊幾句。

    某次男子接到一通電話後匆匆離開,遺留了一本書在座位上,赤司忍不住好奇的上前翻了翻,看起來是小說卻又畫有插圖,回去查了之後才知道這是一種叫「輕小說」的文體,當天他睡前試翻了幾頁,卻不小心熬夜把整本讀完了。闔上書本時,閱讀的滿足感和期待後續的空虛感包圍了他。

    「將人類觀察心得寄寓於輕小說中嗎……有意思。」

    他凝視著封面印刷的作者名「神影」二字,若有所思,正欲放至床頭櫃熄燈就寢,一張手機帳單從書裡掉了出來。

    接下來連續數日,赤司像著了魔似地將神影的其他作品通通買來讀了遍,紓解心頭的乾渴,卻又換來更多的意猶未盡。他常常一邊默念書頁上的文字,一邊瞟向不遠處恬靜的銀髮男子,抿起的嘴不由自主地笑了。

    他來了,只有我知道,儘管他用墨如夜色的長袍完美掩飾身後的紅蓮。離了玉座的王無聲地走進老舊的車站,如同普通人一般握著個紙杯,啜飲餘溫所剩無幾的黑咖啡,妖豔的瞳孔在月台閃爍的燈下一明一滅,卻未有任何人察覺。我隱藏了氣息,在影子裡冷笑著。

 

    一個天色陰暗的下午,赤司走進咖啡店,看見銀髮男子坐在老地方聚精會神的書寫,便大方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。

    「這個位置我先來的。」男子眼睛也不抬,一臉習慣的說。

    「我知道。」赤司將外套掛在椅背上。

    「蛤?」此時男子才驚訝地抬起頭,直直瞪著對面的不速之客。「那你還在這裡坐下?」

    「你好。」赤司將小說放到桌上,輕輕推向對面:「神影先生─或者是,黛千尋先生。」

    對方露出了今日第二次驚訝的表情,但瞄到夾在書裡的帳單後,便恢復了冷靜,淡淡的說:「你還真是自來熟啊,而且不是該說初次見面嗎?」

    赤司笑了笑。「你我都心知肚明這並非第一次相見,多餘的客套話就免了吧。」

    黛「切」了一聲,但也未表示驅趕之意,只是安靜的啜了口黑咖啡,拾起盤中最後一塊甜餅乾,說:「那麼,赤司家小少爺百忙之中撥空找我,不知有何貴幹?」

    呵,還說要講初次見面呢,明明都知道我是誰了。赤司在心裡暗笑著,對黛毫無掩飾的口氣感到稀奇。他二十多年的歲數不長,卻總是充滿了眾人的擁戴與艷慕,知曉自己地位卻仍這般不卑不亢的傢伙,黛是第一個。

    「我很中意你的作品。」

    赤司看著老闆娘在自己面前擺上與同桌別無二致的餐點,笑意更深了:「黛先生的品味也讓我十分欣賞。」

    「許多粉絲都如此向我說過,用寫信的。」黛蹙起纖細的眉,說道:「像你這般直接跑到我面前……不,該說認出我本人的,你倒是第一個。」

    銀色的眼眸流露出警戒。

    「所以,你是來要簽名的?還是來招攬我幫你們公司寫文宣?」

    「很可惜,你猜錯了。」赤司雙手交疊放在下巴,微笑凝視著黛。「我想和你聊聊。」

    黛愣了下,神色複雜,然後搖搖頭。

    「我並不特別喜歡與人聊天,而且你今天來得並不是時候。」

    他整理著桌面的狼藉,說:「我跟責編還有約,先告辭了。」

    赤司凝視著黛略帶焦躁的站起、結帳、推門出去,便不急不徐的起身,招呼老闆娘替他將餐點打包外帶。

    喔呀,影中人現形後不和愛喝黑咖啡的王多拆幾招嗎?

    他瞇起眼,緩緩地駕駛小客車並四處張望著,開了一小段路後遇見用牛皮紙袋遮著頭的黛,正狼狽地站在路邊,與爆胎的腳踏車對望。

    「我送你一程吧。」赤司搖下了車窗,探出腦袋。「我家和你的出版社順路。」

    黛詫異地回頭,看了看雷聲隆隆的灰暗天空,沉吟三秒,打開了車門。

    「我真不敢相信,這種事會發生在現實生活中。」

    黛撐頭看著車窗上的水珠,一臉失算的懊惱。「拜託,又不是老掉牙的小說劇情。」

    赤司輕笑道:「能夠與角色原型同車,也是戲劇化得不可思議。」

    「你……?!」

    黛臉色蒼白,咬著唇默然,鬧彆扭似的又把頭埋回窗邊。尷尬的氣氛瀰漫在正副駕駛座之間,直到赤司打破了沉默。

    「那,你覺得我怎麼樣?」

    黛略為訝異的轉過頭。

    「甚麼?」

    「你很明白我指的甚麼。」赤司神色自若的操縱方向盤。

    ......你比我想像中還要直接。」

    「呵,我們都很忙,拐彎抹角的豈不浪費時間?」

    黛挑眉。

    「你又知道你不是一廂情願?」

    「我們觀察了彼此這麼久,你對我既不排斥也不躲開,想必印象應該不錯吧。」

    ......切,你還真有自信。」

    雨點滴滴答答的落在車頂,打出了不成調的節奏,當中隱約夾雜著漸大的火車鳴笛聲。赤司在鐵路柵欄前停下車,凝視醒目的平交道警示燈,一明一滅,在濛濛細雨中透著異樣的魅惑。他瞄向左手邊沉思的人,暗想神影的下一集小說,也許便會以雨夜裡奔馳的車廂為場景了。

 

    車子在出版社門口停下,黛一邊解開安全帶,一邊說:「雖然是相當突兀的相見,但無論如何,今天還是多謝了。」

    他揚起了手中的小說。「還有這個也是。」

    在黛關上車門時,赤司又從車窗冒出,朝他勾了勾手。

    「我現在和你要電話,你會說拒絕的吧。」

    黛先是一驚,隨即勾起了嘴角。

    「真有自知之明,這點我不討厭。」

    赤司微微一笑,指間夾了張紙條遞過去。「你不用馬上回答我,想好再打過來吧。」

    他頓了頓,又加了一句:「或是腳踏車又爆胎的時候,我也很樂意幫忙喔。」

    「那種事發生一次就夠了好嗎?!」

    黛憤憤的說,頭也不回的離去。

    望著那瘦長的背影,赤司在心中默默盤算,距離黛撥過來,還有45個小時。

 

 

迷幻風味

Pennies and dimes for a kiss, I wasn't looking for this

 

    七彩的霓虹燈逐一亮起,快節奏的音樂自滿街酒吧與舞廳流瀉而出,白日裡冷清的街道搖身一變,盈滿紙醉金迷的氣息,彷若掀開神秘面紗的豔麗女郎,在月光下迎接前來狂歡的人們,喧鬧的夜就此高調地拉開序幕。

    綠間真太郎端坐在高腳椅上,被震耳欲聾的音樂吵得頭痛不已,臉色難看的又飲了一口顏色鮮豔的雞尾酒。

    一切都是上星期的晨間占卜,還有那個該死的傢伙的錯,否則我怎麼可能在這種鬼地方受罪。綠間忿忿地想,眼睛卻不受控地在滿室飲酒作樂的人群中搜尋著。

 

    七天之前,綠間奉著晨間占卜的指示,不得已求助於某經驗豐富的金毛友人,於是被推薦來了這間夜店。就在這裡,他遇見了不請自來的孽緣。

    「唷,小哥來這邊只乾坐著是不行的喔。」

    留著一頭黑色中分短髮的男子,用一雙灰藍色吊梢眼打趣地盯著他瞧,語氣輕佻。

    綠間打量了一下對方騷包的螢光背心和滿是破洞的牛仔褲,撇過頭去不予理會,不料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走他擺在桌上的皮夾,

    「喂!」綠間低吼,伸出手去卻撲了空,男子已靈巧地轉到他另一側。

    「也不是沒錢喝酒嘛~」

    他朝綠間扮鬼臉嘻笑著,翻弄著皮夾,取出一張證件。

    「我瞧瞧這是甚麼……綠間真太郎,T大醫學系四年級,嗚哇!你跟我同年耶,我還以為是年近三十的上班族哈哈!」

    他誇張的大笑,用手指著綠間的衣服:「哪有人來夜店還穿這麼正式,就算是襯衫釦子也扣太高了噗哈哈……」

    「吵死了,沒品的傢伙。」綠間一把奪回皮夾,怒瞪著不正經的男子。

    「嘛~嘛~別生氣,來這裡就是要放鬆的呀!」

    男子嘻皮笑臉的樣子叫綠間更加火大,正要開口斥責時看見他朝酒保揮手喊道:「給這位新來的小哥一杯Midori illusion,我請客!」

    「喔~高尾今天很大方喔!又來了甚麼VIP嗎?」酒保一邊搖著雪克杯,一邊笑著說。

    綠間一口回絕:「我不是來喝酒的,你自己喝吧。」

    「為什麼?來夜店不喝酒要做甚麼?」高尾戲謔地看著他。「小真,別告訴我你滿二十了還沒喝過酒。」

    「巨蟹座今天的幸運地點是熱鬧的nightclub。」綠間推推眼鏡,說:「還有給我停止那個稱呼,太親暱了!」

    「幸運地點……噗!」

    高尾抱著肚子又是一陣抽搐,笑了好一陣才直起身,擦著眼淚對綠間說:「我都做東了,小真就給點面子吧,我可不允許我的聽眾沒酒喝喔。」

    綠間還沒反應過來,高尾已將綠色的調酒擺到他面前,逗趣地拋了個媚眼。

     「待會兒不要太沉醉在我的歌聲之下喔~小、真!」

    高尾所言非假,在綠間聽過他的舞台演唱之後,首次體驗到何謂餘音繞樑,三日不絕。那帶著獨特鼻音的歌聲一直在他腦裡揮之不去,他完全無法想像講話那麼吵的傢伙可以發出如此深具誘惑力的嗓音,害他像慢性中毒一般,回去後睡覺和上課都無法平靜。

 

    所以今天,綠間真太郎再次光臨了。

 

    他冷眼看著高尾在不遠處與其他人打鬧著,浮誇的笑聲此刻聽來格外刺耳,他突然有個衝動想上前把高尾從客人群中抓出來,讓那張聒噪不休的嘴巴只對自己說話,用故意拉長的上揚尾音叫著「小真」。

    他承認他想念高尾的聲音,令他被蠱惑了七日仍苦無解藥的魔性聲音。

    「小和成~怎麼我昨天打給你都不接?」

    一個流裡流氣的長髮男人親熱地勾著高尾肩膀,看上去似乎是喝多了,聲音特別大。

    「嘛,我比較忙,最近在練習新曲子呢。」

    高尾掛著公關性的笑容,用手擋住了長髮男湊近耳朵的嘴,另一個挑染金髮、穿了一排耳洞的男人也靠了過來,綠間看到他兩隻不安分的手就在高尾裹著緊身皮褲的大腿上遊走。

    「高尾都不回本大爺的簡訊,是不是該補償一下?」

    耳洞男不懷好意地笑著,另一隻手不知道伸到高尾後面做甚麼,高尾的身子明顯震了一下。

    「都說了,我只是駐唱,沒在做那行的。」

    高尾乾笑著,正要掙脫兩個男人,卻被硬生生拉了回去,跌坐在他們中間。

    「可以讓本大爺當你第一個客人啊。」

    耳洞男醉醺醺地翻身,把高尾壓在沙發上,有恃無恐。

    「臭小子,你少插隊,要補償也是我先。」

    長髮男扣住高尾的頭,舌頭伸了出來。下一秒,一個玻璃杯在他頭上炸開來,他一吃痛,用力咬了自己舌頭。

    「誰?!」被玻璃碎片和液體噴一臉的耳洞男面紅耳赤的大吼,一回頭看到擺出標準射籃姿勢的綠髮男人。

    「真……小真?」

    高尾呆若木雞的杵在原地,綠間嘖了一聲,走過去捉住他的手腕便向外走。

    「你給我站住!」

    兩個遭受突襲的男人齊聲大吼,綠間轉頭惡狠狠一蹬,用低沉的聲音說:「誰想再嚐一次我的超長距離三分球?」

    說罷,他再次抓著高尾往前走,一直到走出夜店大門都沒人敢阻攔。

    「小真,等一下啦!」高尾甩開綠間的手,說道:「謝謝你幫我解圍啦……可是做得有點過火了,我還是先回去跟他們道歉。」

    「跟那種下流的人有甚麼好道歉的。」綠間一臉不悅,說:「你也是夠輕浮的了,跟人交際不知界線,才會被人家吃豆腐。」

    高尾「噗哧」一聲笑出來。

    「小真你是我媽嗎?」他揉揉笑酸了的雙頰,說:「這是我工作的場所,他們都是我的忠實粉絲,你就給我點面子嘛。」

    「就算是粉絲,你們的接觸也太親密了!」綠間想都不想地說:「要給那種傢伙電話還不如給我。」

    「欸?」

    看見高尾傻掉的模樣,綠間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講了多餘的話,不禁雙頰發熱,正想著要如何解釋,卻聽見高尾尷尬的笑聲:「哈哈……小真今天也喝多了呢。」

    他轉過身,隨意擺了擺手。

    「我要去後台準備了,小真請自便吧,再見。」

    那一夜,他們沒有再對上一眼。綠間依然安靜的坐在台下,聽完了高尾整夜的演唱,卻感覺他的歌聲透著悲傷。

    尋求解藥未果,卻陷入更深的毒癮。

 

    「欸~小綠間遇上不給電話的情場老手了嗎?

    「既然對方遲遲沒有動作,先踏出主動的一步就好啦!」

    金毛友人在電話中如此建議道。

 

    又一次,綠間和群眾擠在令人目眩神迷的旋轉燈下,看著高尾在台上賣力地唱跳。周遭的噪音大得令綠間頭疼欲裂,但他仍隨著人潮不停的往前推進,如同被羅蕾萊迷惑的船員,朝那奪人心魄的歌聲駛去。

    不少人藉著遞小費的方式與表演者親密互動,用嘴咬著鈔票招手、甚至有大膽的女孩直接將鈔票夾在乳溝裡,只為與心儀的歌手或舞者有蜻蜓點水的接觸。

    綠間看著高尾自舞台上傾身,輕巧的用嘴叼走了客人咬著的紙鈔,雖然沒有碰到唇,卻已足夠令他妒火中燒,更不用說那些趁高尾彎腰收小費時亂摸一把的男人女人。

    他將紙條夾在摺疊整齊的鈔票裡,憑著人高手長的優勢,直直越過前排人牆,朝舞台遞了過去。

    高尾一手握著麥克風,一手伸出來握住了紙鈔。他們觸碰到彼此手指的那一瞬間,綠間看見了高尾眼中自己的倒影,只有他一個,沒有其他人。

 

    綠間在店外的路燈下佇立,過不多時便見高尾跑出來,遠遠地衝著他喊:「小真!」

    他氣喘吁吁的來到綠間面前,亮出手中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,問道:「你給我這個……是甚麼意思?」

    「還能是甚麼,你不是應該很清楚嗎?」

    綠間推了下眼鏡,偷偷觀察著高尾的表情。只見他臉色黯淡了下來,緩緩開口:「綠間先生是要One night stand的意思嗎?抱歉啊,我只賣藝不賣身。」

    綠間大吃一驚,高尾的反應完全出乎他腦中揣測多遍的情況之外。
    「才不是那樣的說!你把我想成那種人也太失禮了。」

    綠間無法控制音量的大喊,嚇了高尾一跳,他慌亂之中又加了句:「晨……晨間占卜說今天是適合巨蟹座主動交朋友的日子。」
    高尾凝視他一陣,突然放聲大笑。
    「我都不知道小真原來是這麼熱情的呢,看起來明明那麼冷淡」

    高尾恢復了初次見面時的俏皮笑臉,說:「想認識我之前直接說就好啦,幹嘛一定要用這種方式。」
    「你到處跟別人留電話,獨獨我被無視了很不爽而已。」
    「咦~原來小真有注意到啊。」

    綠間哼了一聲,說:「你分明故意冷落我,我如果連這點都察覺不到就太蠢了。」

    「啊哈哈……怎麼說呢,不知道為什麼,就是不想和小真交換電話。」

     高尾歪著頭,搔了搔微紅的臉蛋。

    「總覺得,要是被小真問了約炮的事,我大概會幻滅......之類的。」
    他走近綠間,兩人的胸口幾乎貼在一起,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對方跳動的心臟。

    綠間嚥了嚥口水,輕聲問道:「所以,你的答覆?」
    高尾微微一笑,墊起腳尖,在綠間臉頰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吻。

    「我今天喝多了,醉漢的話不可信。如果我酒醒還記得這個衝動,一定打給你。」
    他說著,細長的眼睛裡泛起甜蜜的笑意,與路燈柔和的光線攪拌在一起,像一杯濃醇甘美的雞尾酒,綠間不覺在那餘韻中失了神。

    今夜滴酒未沾,他卻已醺然如醉。

 

 

異國風味

But here's my number, so call me maybe

 

    黃瀨將黑色的鴨舌帽戴上,對著穿衣鏡中的自己擠眉弄眼了一番,自言自語:「嗯,不愧是享譽國際的模特兒,穿這麼低調還是一樣帥氣。」

    他又花了好幾分鐘挑一副墨鏡,比劃半天,最後選了從日本帶過來的那副,款式稍嫌過時但鏡面頗寬,深色的鏡片用來遮住他顯眼的金色瞳眸剛剛好。

    憑著矯健的身手攀上窗緣,黃瀨小心翼翼的觀察外面的動靜,確認沒人後一個敏捷的翻身,輕鬆的跳出了休息室。

    雙腳甫落地,正要邁開步伐的黃瀨冷不防被人在臀部狠狠踹了一腳,重心不穩,向前跪倒在堅硬的石板地,偷襲者順勢從背後撲了上來。

    「好痛!給我住手!」

    黃瀨趴在地上嚷著,話一出口才想起自己現在身處異國,惡名昭彰的義大利搶匪根本聽不懂日語。

    令人意外的,背後傳來「搶匪」的聲音,與他說著相同的語言:「日本人?」

    黃瀨還來不及答話,對方便用力扣住了他的脖子,罵著:「好哇,居然敗壞我們大和民族的名譽,偷東西偷到米蘭來啦你這個混帳!」

    「等等等等等等!你誤會了唉唷……嗚嗚好痛啊啊啊啊!」

    一陣混亂過後,黃瀨終於得以和「搶匪」─一個揹著相機的硬質黑髮男面對面。

    「居然把大名鼎鼎的黃瀨涼太當作小偷,太過份了!」

    黃瀨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著,對方則是理直氣壯的回嘴:「雖然我是娛樂記者,但你穿成這樣誰認得出來啊?鬼鬼祟祟的從窗戶爬出來怎麼看都很可疑啊!」

    「我……!」黃瀨語塞,無意間瞄到了男子胸前的工作證,和本人同樣凜然的大頭照旁邊寫著「笠松幸男」。

    「等等,你剛剛說你是記者……該不會是來拍攝米蘭時裝秀的吧?」

    「是啊。」笠松坦率的回答:「這種時間出現在這種地方,當然是報導時尚周這等年度盛事。」

    他狐疑的打量黃瀨。「倒是你,怎麼會穿成這樣在暗巷裡閒晃?」

    不要用那種無禮的眼光評價帥哥啊,你這不懂欣賞的記者!黃瀨內心吶喊著,此刻卻只能低聲下氣地說:「我有點事要離開,笠松前輩你行行好,就當作甚麼都沒看見吧。」

    「蛤?」笠松睜大眼。「走秀快開始了,你是要跑去哪?」

    「這……」

    黃瀨一時不知該從何解釋起,忽聽得擾嚷的人聲和紛亂的腳步聲自巷口傳來,情急之下一把將笠松拖進建築物的角落,死命按住他的嘴巴。

    經歷一番扭打,人群總算過去。笠松灰頭土臉的站起身,神色甚是不滿。

    「你到底在做甚麼啊?偷偷摸摸地在規劃壞事是不是,啊?」

    黃瀨一邊拂去身上的塵土,一邊站了起來,心中已有了主意。他對笠松說:「我要和你做個交易。」

    「老實跟你說吧,我今天要出逃!對,我不想參加甚麼走秀,我受夠老是束縛我的工作了!」

    「我允許你跟在我身邊進行一整天的跟拍,交出去絕對是一份很有價值的報導,而交換條件是,你要替我保密並掩護我在米蘭玩!」

    「如何?」他得意地看向笠松,佩服自己聰明的腦袋。「既可以陪人氣模特出遊,還可以寫出羨煞眾人的獨家新聞,很不錯的交易吧?」

    笠松皺起眉,正色道:「這是甚麼幼稚的翹班?在說討厭被束縛之前先看看自己盡了多少義務吧,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。」

    黃瀨不屑的說:「你又不是我,你懂甚麼?」

    笠松盯著他好一陣,然後長長嘆了一口氣。

    「雖然我並不贊同你的作法,但我也有我的考量。」

    他朝黃瀨伸出手。

    「成交。」

 

    理髮師將布自脖子上抽離後,黃瀨對著鏡子左看看,右瞧瞧,晃著腦袋向坐在長椅上的笠松說:「前輩,你看我這髮型怎麼樣?」

    笠松的目光從雜誌移到鏡子,端詳幾秒後走過來,伸手在那頭剪得短短的金髮上抓了幾下,掉落的碎髮弄得黃瀨臉癢癢的。

    「不錯啊。」他從鏡中看見笠松的笑臉。「不過我的意見也只是參考,你自己滿意比較重要吧。」

    「哈,要是我的設計師也跟前輩一樣想就好了。」

    黃瀨輕聲嘆口氣,說:「老是限制我要做怎樣的造型,回去後被看到這個頭大概會被念一頓吧。」

    「沒辦法,畢竟你是明星嘛。」笠松說:「在螢幕前去符合觀眾的期望不就是你的工作嗎?」

    「是、是,我知道。」

    黃瀨站起身,理了理衣服。

    「每個人都這樣說,所以我才受不了啊。」

   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小小的理髮店,笠松忽然叫住黃瀨。

    「我並非要對你說教,畢竟我不是在演藝圈工作,沒資格評論甚麼。」

    他的眼神十分真誠。

    「不過我希望你永遠要記得保持本心,無論外界賦予如何的變化,你還是你。」

    黃瀨有些驚訝的看著矮了他半顆頭的男人,隨即笑了出來。

    「前輩你太認真了,我剛剛只是在發牢騷而已。」

    他停頓一下,又說:「不過……我很高興聽到前輩的教誨,好像從來沒人跟我講過這樣關心的話呢。」

    黃瀨倚到典雅的門框上,撥了撥瀏海,露齒而笑:「那,麻煩前輩幫我『自己』的造型拍一張吧。」

    「很好的表情啊!」笠松舉起相機,回以肯定的微笑。

 

    「我們家因為父親工作的關係,在我國中的時候就遷來米蘭了。」

    黃瀨和笠松坐在大教堂廣場前的石椅上,一邊吃著街上買來的開心果冰淇淋,一邊聊起笠松的家事。

    「我從小就非常喜歡運動,來這裡更受了足球俱樂部的影響,便決心成為一名體育記者,而我也如願在畢業後進入了夢想已久的新聞社。」

    笠松用塑膠湯匙輕輕攪動半融的冰淇淋,苦笑道:「但如你所見,我被塞到了缺人手的娛樂部門,上面交代要完成出色的報導,才能優先轉到嚮往的部門。」

    黃瀨聽了,含著湯匙靜靜思考一會兒,說:「我懂了,所以今天前輩會答應我的要求,就是為了爭取轉到體育部門的機會吧?」

    「算是吧。」

    笠松抬起頭,望向大理石砌成的哥德式建築,側臉沒有絲毫猶疑。

    「我可以冠冕堂皇的說這是為了夢想而做的選擇,但你若要說我自私或覺得被利用了,我也沒有異議。」

    「我才不這麼想呢!」

    黃瀨將臉湊到笠松面前,直直看著他的眼睛。

    「提出交易的人是我,怎麼可能覺得被利用啊?而且……」

    他停下來,搜索枯腸,想找到確切的用詞表達他的心情。

    「我覺得前輩誠實、努力又有抱負,尊敬你都來不及了呢。」

     笠松澄澈的雙眸回望著他,咧開嘴角:「你能這樣想就太好了。」

    他注視著黃瀨,忽然臉色一變,抓住黃瀨的右手。

    「要掉下來了!」

    語音未落,黃瀨吃驚地看著笠松迅速湊過來,用舌頭舐去甜筒邊緣搖搖欲墜的冰淇淋。

    「好險……」

    笠松舔舔嘴唇,直起身子,與黃瀨對上視線,一陣短暫的沉默填塞在兩人之間。

    「啊哈哈,既然前輩在米蘭住了好一陣子,推薦我一些好玩的地方吧!」

    終究是黃瀨按捺不住,打破了僵局。

    「喔……喔好啊,那我們走吧。」

    笠松表情僵硬的搶先大步走在前頭。

 

    他們在充斥精品與藝術品的街上四處逛,黃瀨口沫橫飛地向笠松介紹各種時裝名牌,看著笠松不解的模樣,黃瀨不禁開玩笑說前輩果然不適合娛樂部門。

    笠松一天下來收集了不少好照片,有在露天咖啡座品嘗提拉米蘇的黃瀨,以充斥馬賽克地磚的拱廊為伸展台的黃瀨,在歌劇院柔軟座椅上淌著口水安眠的黃瀨。

    「前輩不要拍我的醜照啦!登出來我的美好形象就毀了!」

    黃瀨看著相機裡的照片嚷嚷,笠松卻不以為意的說:「這才是跟拍一整天的獨到之處啊,你平時已經拍夠多姿勢帥氣的照片了。」

    黃瀨噘起嘴,表情不滿的將高腳杯中剩餘的葡萄酒一飲而盡,眼神飄向窗外,河岸已點起了盞盞燈火,鵝黃的光點將夜晚的運河妝點得如夢似幻。

    他將目光轉回到對桌的人身上,見笠松正興致盎然地整理照片,嘴裡還滔滔不絕地述說更多米蘭的景點。

    前輩現在看的每一張,都是我的個人照呢。

    突如其來的想法闖進黃瀨的心房,不知為何竟有種竊喜的感覺。他並不是第一次被人拍這麼多照片,按理來說應該要習以為常了才是,可他就是找不到理由解釋這奇異的悸動。

    結束在小酒館的晚餐,黃瀨與笠松兩人並肩沿著運河散步。

    「喂,怎麼變這麼安靜?」

    笠松輕敲黃瀨後腦杓,笑道:「該不會出逃一天就累壞了,模特兒先生?」

    黃瀨停下了腳步,笠松也跟著止住。

    「我不累。」

    他凝視著笠松,張了口卻遲遲無法吐出下一句話。

    我想和你一直這樣逃下去。

    河邊散步的人群三三兩兩的自他們身邊走過,偶爾投來好奇的目光。黃瀨深吸一口氣,正欲開口時聽見女孩子的驚呼聲。

    Ryouta Kise!!!」

    笠松大驚,反射性地退了幾步,抬頭望向黃瀨,卻見他露出調皮的笑容。

    「前輩。」黃瀨握住了笠松的手。「我們逃走吧。」

    不等笠松回答,黃瀨便拉著他的手在河邊奔跑了起來,一邊跑還一邊大笑,引起路人頻頻行注目禮。

    一路跑到橋上才停了下來,黃瀨回頭,看見笠松跑得雙頰通紅,嘴角卻帶著笑。

    「黃瀨!」他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說:「你……還真會鬧啊。」

    黃瀨嘻嘻的笑了起來。「不知道為什麼,兩人一起逃亡就變得好好玩,做甚麼好像都比較不怕別人眼光了。」

    「真是的。」

    笠松笑著輕捶黃瀨肩膀,說:「不過,時間不早了,逃亡遊戲也該結束了。」

    他扯了一下他的衣袖。「我送你回去吧,你消失了整整一天,大家肯定緊張死了。」

    笠松說罷便轉身望前行,黃瀨默默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,今日他們在米蘭的片段一幕幕如跑馬燈般出現在他腦中,笠松舔著開心果冰淇淋的畫面異常清晰的停格在所有記憶之前。

    他又想到了經紀人憤怒的嘴臉、設計師不滿的指責、還有……明日飛往巴黎的機票,安穩地躺在他的行李箱底層。

    「前輩請等一下!」

    笠松詫異地回頭,黃瀨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,掏出平時簽名用的麥克筆在上頭寫字。

    「喂,我沒說我要簽名……」

     笠松話說一半,黃瀨已經在他手上寫完了一串數字。

    「這是我的手機號碼。」

    黃瀨囁嚅著說,笠松濃密的黑眉皺到了一起。

    「這不太好吧,藝人的私人電話不該隨便交給媒體,你想要照片原檔的話,我可以寄到你們公司……」

    「不是的!」黃瀨用雙掌握住笠松的右手,說:「這是黃瀨涼太給笠松幸男的,跟工作無關。」

    他將笠松的右手靠到自己額頭上,用痛苦的聲音喃喃:「我不想去巴黎,不想去倫敦,不想……」

    過了許久,黃瀨感覺到一隻手撫上他的頭,溫柔地揉著他的頭髮。他仰頭,乖順的用臉頰去蹭那隻手。

    「打給我,拜託了。」

    他懇求著,金色瞳孔裡搖曳河岸輝煌,也倒映出那雙如米蘭晴空的藍眼睛。

-END

 

後記

    七夕快樂!嘗試寫了一見鍾情的故事,結果比預想爆好多字,可是我懶得再分成四篇獨立的文了,就這樣吧。

    起初只是想把原MV改成火黑版,後來乾脆把其他喜歡的CP也拖下水了,我真的很愛寫奇蹟垂涎相棒們XD 大家有機會一定要看看原MV,火神完全就是當那個男主角的料,我也想當他的鄰居啊→你夠

    如果有小黑子演唱會,我連樂團配置都想好了(黃瀨吉他手、赤司貝斯手、綠間Keyboard、紫原鼓手、青峰三角鐵?)

感謝閱讀到此的你 J

 

葉月(はづ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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